抬頭看向時鐘時,離十一點已經剩下不到五分了。坂野大輔將抹布往旁邊的籃子一放,到內場去洗了洗手,打開冰箱倒了一杯蘋果沙瓦,放到固定的老位置上。
離午夜只剩一小時,在這市郊的小小居酒屋裡,已經是差不多沒什麼客人會來的時間了。老舊的木製桌椅上,有幾張桌子上還放著零散的杯盤,不過大部分的桌子都已經收拾乾淨了。大輔過去將剩下的杯盤掃進籃子裡,快速擦了擦桌面,想在那傢伙來之前能收多少是多少。
最近有個客人總是在這種時間才來店。不,應該已經有好幾個禮拜了吧?對於那傢伙的出現大輔已經是習以為常了。現在只要一接近十一點,大輔就會先準備那傢伙固定點的蘋果沙瓦,放到固定的老位子上。說起來那個老位子既不是在窗戶旁,也不是什麼特別大位(在這種時間才來就算他要坐六人桌大輔也覺得沒差),就只是個普通小角落的位子,要說的話感覺還有點狹窄。真不懂他為什麼會選那樣的位子。
不過他倒不是什麼奇怪孤辟的客人。意外地還蠻健談的,常常跟大輔開玩笑,如果店裡沒有其他客人的話──通常都是這樣──也會在大輔一邊收拾的同時一邊跟大輔聊天。雖然他來的時段多少會拖到店裡的閉店時間,但也讓打烊的工作比起來不會那麼無聊,因此大輔對他的印象還蠻好的。雖然一開始當他剛來店裡的時候,大輔還以為他是來踢館的就是了。誰叫他總是做那種奇怪的打扮呢?
說人人到。門上的風鈴輕響了幾聲,大輔抬頭看了一眼時鐘,十一點三分。
「你遲到嘍,紅毛。」
「什麼,沒有的事。我向來很準時的。」
進入店裡的是一個毛色是淺磚紅色的狼族。這種毛色很少見,但大輔卻不因此覺得奇怪;奇怪的部分是他穿著黑色皮褲和黑皮製的開襟短背心(和胸腹的白毛形成強烈對比),耳朵上還穿了好幾個銀耳環,手上戴著黑色無指手套,右眼上還有個傷疤,標準的怎麼看都會讓人認為是在道上混的裝扮。
「明明就已經三分了。」大輔指向牆上的時鐘。
「是你們店裡的時鐘快了。以後請把我到的時間定為十一點整,知道嗎?」
「怎麼可能。」大輔一邊笑著回答,一邊和紅毛一起走到老位置旁。
這個傢伙本名叫赤井寬,發音很像是
「老樣子嗎?」
「對。」紅毛坐下來,拿起桌上的蘋果沙瓦喝了一口,一副早已習慣的樣子。「啊,不過再給我來點啤酒好了。下酒菜……花生一類的乾果就好了。」
「啤酒?」紅毛很少會再點什麼啤酒的啊。「要多少?」
「就來半打好了。」
「半打?」大輔有點驚訝。「喝得完嗎?那麼多……」
「總之先拿來吧。反正我會付錢,擔心那麼多哪還能做生意。」紅毛對大輔露出微微可以看到牙齒的笑容。
「是沒錯啦……隨便你。」大輔嘟嚷著,心想他確實是沒有賒過帳,沒多想就去後面提了半打的啤酒過來。
「吶,你的啤酒。」大輔將半打啤酒放到桌上。「吃過東西了嗎?我去給你弄點熱食吧,空腹喝酒可不好。」
「那倒是沒關係。」紅毛揮揮手。「反正平常喝沙瓦也喝慣了。況且也不會只有我一個人在喝……」他微微側過頭,在講話的時候耳朵動了動,讓大輔升起不好的預感。「來,坐下來喝吧。」
「啊?開玩笑吧?」大輔不知道該說什麼。「我可是在打工耶,怎麼可能坐下來陪客人喝酒……」
「陪客人喝酒就不叫打工了嗎?不是有很多職業就是專門陪酒的嗎?」
「也差太多了吧……」雖然明知他說的是歪理,但大輔一時也想不到什麼方式好反駁。「而且我得弄打烊啊……」
「沒差啦。反正你也得等我離開才能收完不是嗎?等等我會幫忙的所以就陪我喝吧。我付帳。」彷彿這能做為什麼利誘的條件似的。
「本來就是你付帳……」難不成還叫我這個店員付帳嗎,大輔心想。
「所以快坐吧。」
「好啦、好啦。真說不過你……」大輔勉為其難地坐下,但在坐下沒多久後馬上就開始後悔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