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轉載] 逃離內卷、治癒社恐:迷戀“毛毛”的獸世界小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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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rcher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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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1 [轉載] 逃離內卷、治癒社恐:迷戀“毛毛”的獸世界小孩

文章 Archer » 2021年 6月 15日, 17:16

他們用獸的身份社交,感到很安全,可以退行一點,幼稚一點,不用擔心被指責。

​​內卷時代下,“95後”“00後”的孩子承擔了太多來自社會與家長的壓力。他們大多是“中產焦慮”與“雞娃式教育”的受害者,這些現實生活中不被“看見”的孩子中,有部分人正在互聯網上創造出一個異於現實的獸世界。他們用獸的身份社交,感到很安全,可以退行一點,幼稚一點,不用擔心被指責。

記者|駁靜

實習記者 | 路雅

編輯 | 陳曉

獸的世界


如果你在地鐵上,看到一個校服男孩,背包灰撲撲的,但毛茸茸的掛件一晃一晃,背包上還有一排小動物漫畫形象勳章,此時,你幾乎可以問他:“你是furry嗎?”他多半會說“是”,還會兩眼泛著光地反問你:“你也是嗎?”當兩個陌生furry在地鐵相遇,互相发問,大概率會引向這樣一件事:互換名片。


這張名片不代表他們本體,而代表他們為自己創造的動物的設定(即獸設,或獸格,英文是fursona),名片上因此會有獸設的漫畫形象,獸設的名字,以及一個或兩個二維碼,用於事後互相加好友。這個二維碼是個人QQ賬號,或許還有QQ群和B站賬號的二維碼,唯獨不會有微信的,他們很少用微信。


翻譯過來,furry是“獸人控”或“獸迷”,也就是“擬人化動物之虛構角色的愛好者”,日本人稱之為kemono。不過,我們中文世界里還有一個更可愛的稱呼是“毛毛”,疊詞发音使它更接近這個圈子的整體氣質:可愛、天真、無憂無慮。有了“毛毛”,獸圈內的很多特有名詞就能順利展開。比如,毛裝,就是獸裝,是他們的角色服裝,專為獸設定制,手工制作,包裹全身,穿上它是“出毛”,有時也有“半毛”,意思是只有腦袋和爪子,沒有身體的部分。


我們在上海見到了十幾位毛毛的“本體”,這麽稱呼是因為他們自己很強調這一點,對他們來說,二次元與三次元涇渭分明,三次元世界里的人類(比如父母),倘若見到他們穿上獸裝後的二次元形象,相當於破次元,是件大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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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海一個私人性質的furry據點。由於很多毛毛朋友來上海的時候會來這里玩並且拍照打卡,所以被網友親切地稱呼為“有一萬只毛毛來住的小區”,簡稱“萬毛小區”(拾越 攝)上海一個私人性質的furry據點。由於很多毛毛朋友來上海的時候會來這里玩並且拍照打卡,所以被網友親切地稱呼為“有一萬只毛毛來住的小區”,簡稱“萬毛小區”(拾越 攝)


這些獸迷當中,最小的才上高一,最大的三十出頭,都是男生。他們各具特色。比如昊月,他擁有不止一個獸設,不止一套獸裝;而冢雨和海濤,只是入圈不久的高中生,還只有動漫形象,但是對獸圈文化充滿熱情,冢雨依據自己的獸設創作小說,已經構造出一個龐大的幻想世界。有的已在圈內七八年,像狼五,他是國內第一代獸迷,30多歲了,熱情未減,為此,先後委托畫師為其創造近500張圖,花去上萬塊。有的逐漸以此為生,比如獸裝師再再,他所在的Mofumofu獸裝工作室是國內為數不多較為成熟的獸裝工作室之一;有的致力於推廣獸圈文化,比如“極獸聚”主辦人二鬧和“野獸大都匯”主辦人獅納。


他們的共同點是,跟我們交流時,很少主動談到自己的性別、性取向乃至職業,這些在現實世界里定義一個人的基本要素,在獸圈都屬次要,因為他們的社交面孔不是他們“本體”,而是一個他們為自己創造出來的獸設。


獸圈文化2003年左右傳入中國。到了2017年和2018年,中國的獸圈群體有顯著擴大,這得益於飯獸會、極獸聚、獸夏祭這三個獸展。據不完全統計,如今中國的獸迷總量已有十幾萬人,以獸人文化為主體的文學作品、漫畫、遊戲已經進入大眾視線。我們采訪的十幾位獸迷都準確記得自己因何入圈,他們當中的不少人,都提到美國動畫電影《瘋狂動物城》(Zootopia),它是國內很多獸迷的啟蒙電影。


這部2016年3月上映的動畫電影中,小動物們直立行走、穿衣服、使用電子產品,同時又有動物天性。故事主角兔子朱迪,夢想成為一名優秀的刑警,她與狐貍尼克這對天敵,機緣巧合地組為搭檔,在這部電影里破獲大案。


《瘋狂動物城》上映那年,昊月讀高三。一個人去的電影院,第一遍看,差點看哭。看第二遍後的一個晚上,他在家里做卷子,等他反應過來,发現自己在哭,身體发軟,沒有力氣。現在回想,那或許是抑郁癥的癥狀,但當時無人知曉。這位高三學生只是发現自己在哭,哭得非常猛烈,想動,動不了,又想,不如一了百了,思緒又轉到《瘋狂動物城》,覺得那是一線生機,“那個世界很美好,而我的世界很黑暗,我在黑暗深處,看著光明離我好遠”。





他爸爸是老師,年輕時讀了個大專,後來考了專升本,那時昊月就明白,他爸沒能考研、考博的遺憾,他無法代為圓夢。但壓力還是在。高考前三個月,昊月成績下滑,他聽到的念叨是,“你考不好的話我們沒面子”“要怎麽面對親戚”“後面的人生會很難受”。他所在的高中,歷史上只有年級前10能考上985高校,他那時的成績就在第10名前後徘徊。


或許是對兒子的性取向有所察覺,一般父母會阻止孩子在高中時談戀愛,昊月卻從高一開始,就被他媽媽問“怎麽不找個女朋友”。為了保密性取向,又要應對高考,《瘋狂動物城》為昊月打開一個縫隙——如果可以不用當人。


昊月進了一個QQ群,第一次聽到了furry這個詞。遇到獸圈後,昊月感覺自己進了一個避風港,這里的“小動物們”會在他講述壓力的時候給予無條件支撐。他在獸的世界里躲了三個月風雨,心態調整得不錯,他記得自己高考前一天異常放松,有些同學需要依靠安眠藥入睡,而他晚上11點邊看電影邊吃水果,而昊月最終考了全校第三名。他現在在華東師範大學讀大四,已經拿到一所教育機構的offer,人生正徐徐展開,在他心里,人生的這個方向是獸圈給他的。


很多獸迷喜歡《瘋狂動物城》這部電影,是因為它講的是:“不管別人怎麽看,你可以做自己。”獸圈或許就是一個動物城,每個小動物都有自己的天然習性,動物天性如何能改?不能的,所以他們可以毫無壓力地做自己。

身份認同


毛茸茸的小動物是很可愛,但將自己想象成它,似乎是另外一回事。對圈外人而言,第一個問題是,怎麽判斷一個人是不是furry?以及,他們為什麽要將自己投射到動物身上呢?人明明由動物進化而來,現在卻想要變回動物,這是為什麽?


這個問題,他們這樣回答:“怎麽會有人能抵抗毛茸茸的小動物呢?”


我們在二鬧家中見到了“毛茸茸的小動物”的制作者再再。不過,他對與陌生人交談感到很不自在。他從頭到尾都側身側臉應對我們,回答問題時字數也很少。氣氛在他“出毛”後為之一變。再再的毛毛名叫Kiyo,是不久前他自己制作完成的。Kiyo的氣質與再再本人截然相反,他整體是熒光綠,皮毛上穿插幾道大大的橙色,綠與橙交錯中,讓人眼花繚亂。Kiyo是只小老虎,擁有開朗且可愛的性格,喜歡拍照,也喜歡被大家抱抱。再再說,這兩件都是他自己做不到的事。


二鬧在旁邊提醒說:“如果要抱他,你要提出申請說:‘我可以抱抱你嗎?’”


我費了一番躊躇,才說出這句申請。Kiyo用一種變細變輕的嗓音說話,語速也明顯變慢了,句子末尾還加上了語氣詞,“可,以,呀。”,臉上掛著可愛的笑。熒光綠、身高一米八多的一只大個頭老虎,向我張開了雙手,然後我就被籠罩在一團毛茸茸的氛圍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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記者獲得擁抱


同時在場的小同事路雅一共申請了5次抱抱。後來我問她當時的心情,她是這麽描述的:小心翼翼地埋進Kiyo身體里,周身被一種散发著芳香的溫暖包裹了起來,就像掉入被陽光烘焙過的棉花田;下巴正好墊在他柔軟的肩膀上,細碎的毛毛蹭著脖子,還有熱乎乎的大爪子輕輕拍著我的後背,恍惚覺得,只要閉上眼睛,就可以趴在龍貓身上,在毛茸茸的呼吸聲中安心睡去。


小老虎有時輕輕擺擺腦袋,晃晃身體,有時雙手叉腰,伸出毛茸茸的手指比心,總之很自然地擺著造型。他伸出手的時候尤其無法令人拒絕,爪子上的肉墊是粉色的,這本來是某些貓科動物的特色,在獸聚大會上,你或許會发現,很多其他科屬動物的爪子,都是粉色的。粉粉的肉爪子,代表了動物世界里最有親和力的東西。


Kiyo就用這樣的爪子將我的手抓過去,揉一揉,晃著一顆大腦袋跟我聊天。現實世界中最友善、親和、溫柔的人,或許都比不上眼前的毛毛那樣擁有令人放下戒備的能力——“這是一個沒有心防的世界”。


之前有人告訴我,“第一次抱到毛毛,可能會改變你的命運”——我嘗試了兩次,沒有感受到這種神奇的力量。實際上,擁抱毛毛的時候,我心中無法擺脫這樣一個念頭:我抱著的是兩個小時前才見到的陌生人。我得承認,我內心真實的感受是“有點尷尬”,不過,這仍然不足以說明我不是furry。


包括二鬧在內的很多獸迷都告訴我,判斷一個人是不是furry,只有一個標準。向你拋出這個問題“你是furry嗎”,你說是就是,你說不是那就不是。除此之外,furry的身份認同,既不需要獸設,更不需要獸裝,或許,也不需要熱愛毛絨玩具。“只要你認同自己的furry身份,那你就是furry。”


從上海回來後一周,我問路雅:“所以你現在是furry了嗎?”她說:“我覺得我是。”

關於獸設

自我認同為furry後,大部分人還會為自己創造一個獸設和他的背景故事。


昊月的設定是一只紫色的貓,高171厘米,體重65公斤,“出生”在2016年。遠古森林中誕生了一個紫色精靈,凝聚月光而成,其使命是守護這一片森林,它擁有異能,可以控制植物生長,折射、凝聚光線,並可以與自然對話。5年後,昊月再來講這個設定,有點不好意思地說,“太中二了”。


在圈外人看來,獸設是有挺多“中二”的地方。比如說,昊月的“月”這個元素可以追溯到他12歲那年,生日當晚恰好发生了月全食,從此月亮在他心里有了特別的地位。選擇貓這種動物,是因為6歲生日那年,他跟爸媽要求養一只貓作為生日禮物,但是被他們果斷拒絕了。不像有的小孩,會哭鬧直到願望被滿足,昊月從此把這個願望埋在心底,有時太想跟貓玩,就跑去小區里找流浪貓。


昊月的獸設圖因此是一只看上去相當嫵媚的貓獸人,臉上和胳膊上都有亮晶晶的月光紋路,耳朵上還有一對淡紫色的耳環。


很快,昊月又有了兩個新的設定,分別是風風和Pico。風風是熊貓,憨厚、外冷內熱,講話時也聽上去是個胖子,而Pico的聲音,聽上去軟軟細細,宛若一個活潑開朗的小女孩。昊月說,他希望自己善於社交,可風風做不到這一點,所以才又有了Pico。Pico曾拍過一個跳舞視頻。昊月想起自己大一時參加新生晚會,節目也是舞蹈表演,7個人,他是唯一的男生,因此是焦點中的焦點,他感到窘迫,很想隱藏。他在心里假設,那個時候要是有Pico在就好了。


昊月把三個獸設區分得很清楚,甚至到了外人難以理解的程度。我問他,為什麽不能把兩種性格加給同一個小動物呢。昊月回答:“雖然說也可以,但我覺得每個人的性格都應該有一點不完美,應當保留他的小缺點。”他將自己身上的兩個缺點,外表冷淡和輕信,分別投射到風風和Pico身上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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洛佩(左)與Pico坐在一起 (拾越 攝)

風風與Pico,是日本天邪鬼工作室(Atelier Amanojaku)出口的獸裝,準確地說,是一個完整的獸設,二者都自帶設定。Pico的設定是,他跟姐姐一起住在冰原,有一天進城,跟姐姐走散了。


擁有獸設,相當於擁有了第二個世界,這個世界里有親情,有家庭。昊月接到Pico後不久,帶著去日本參加獸展。打算回國那天中午,他收到Pico的媽媽(即設計者)回覆他的消息,說很想見見Pico。昊月穿上Pico,在房間里等她,沒想到她一見到自己,“整個人直接淚崩了”,這位“媽媽”在Pico懷里哭了10分鐘。


聊天中,昊月才得知,原來Pico真的有一個姐姐,叫Nano,只是被接走後整整一年,姐姐銷聲匿跡,完全沒有在任何獸展、社交平台上出現過,Pico與姐姐走散的設定也來源於此。去年年初的一天,在昊月的Twitter賬號上,有人給他留言說,“Pico在你那里嗎,我找到你了!”——姐姐出現了。昊月得知,因為工作太忙,家人反對,他接到Nano後,只能將其雪藏。疫情期間,他才有時間,在網上找到了弟弟。


“一家團圓了”,獸的世界里也有密切的親友關系,某種程度上,它補償了現實世界的缺失。這些情感聯結使昊月對這個圈子情感很深,他說:“我無法想象風風或Pico假如丟了,我會怎麽樣。像昊月就是我自己,哪怕毛毛丟了,我也完全可以重新再做,但風風和Pico,我感覺他們是有獨立靈魂的,丟了就徹底沒了。”


昊月是我們遇到的人里面,與獸設和獸圈感情最深厚的一位。同時也很典型,進入獸圈,恰好在他青春期壓力最大的時候,這個圈子為他提供了“避風港”。獸圈有很多人在上海,他就夢想能考到上海讀大學。他父母為他設立的目標是本省的華南理工大學,昊月想辦法談判,“華師大是更好的學校,你們就第一志願讓我試一試,萬一上了,你們在親戚面前也長面子”。他如願以償,考到了上海。


新的社交語言


他們依戀獸的世界,有時像孩子依戀一位溫柔的母親。


2005年出生的冢雨,今年剛上高一,聽說我們在做獸圈的報道,連夜手寫了一份自述。他在作文本上,滿滿寫了7頁,落款處,他寫道:“2021年4月17日淩晨00:51,因為太晚了寫字有點急,來自一位苦逼上海高一獸,他還沒有手機!”


讀冢雨的自述,很容易為他樸素真摯的語言打動,成年人做久了,會忘記小孩子的選擇其實很少。他寫:“如果用一句話概括我的初中生活,那麽應該是一直在嘗試向別人開口吧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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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中生冢雨手寫信片段,“已經把有人願意和找我說幾句話當作最大奢求”高中生冢雨手寫信片段,“已經把有人願意和找我說幾句話當作最大奢求”


一開始跟我們聯系時,只能通過一塊Apple Watch,效果很差,每說兩分鐘就要斷掉一次,父母為防止他偷偷用手機,每天上班都隨身將它帶走。生活被補課班占滿,也很少出去玩,甚至對城市都挺陌生,常常搞不清楚自己在哪兒。家長或許認為沒收手機是正確的事,就像10年前禁止玩電腦、20年前禁止看小人書一樣,原因都是“會影響學習”。可事實上,班上幾乎只有冢雨沒有手機,這意味著,同學們討論的話題,他全都插不上嘴,因為他不知道網上正在发生什麽。


當他試圖融入,同學會嫌棄他,“懶得跟你解釋,你又不懂”。冢雨說自己逐漸成了一個“悶悶不樂的話嘮”,“已經不想著有朋友了,已經把有人能願意跟我說話當成了最大的奢求”。家長當然指望不上,他想方設法跟人說話,放學回家,即便繞很遠的路,都想跟同學一起,“誰都行”。


2020年初,因為突然暴发的疫情,冢雨待在家里,能上網了。他加入一個furry群,將其稱為“生活里終於有的一抹亮色”。发自己不開心的事,滿屏都是“摸摸”“抱抱”“蹭”,這種氛圍,讓冢雨感覺自己終於“被看到了”,不是爸媽眼里的補課機器,不是同學眼里跟不上節奏的局外人,而是一個有人關心的真實個體。冢雨寫道:“獸圈就是如此奇妙,你可以永遠相信毛茸茸!”現實世界里無處依戀,獸的世界卻充滿溫暖。


獸的世界,在QQ上。進入一個QQ群,你能看見幾乎所有人的頭像都是一只一只的小動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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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安某大學新聞專業的大三學生卡農,當他進入furry的世界時,就成為了流銀(緩山 攝)西安某大學新聞專業的大三學生卡農,當他進入furry的世界時,就成為了流銀(緩山 攝)


雖然獸圈是一個開放自由的世界,一旦入圈,還是多少會給自己找一張獸設圖,將它用作QQ頭像,獸圈社交生活仿佛才正式開始。大部分人沒有繪畫技巧,所以通常會委托給畫師,你只需要將自己設想的動物科屬、主配色色調、花紋等基礎信息與其溝通,就能獲得一張獸設圖。它就像這個世界的身份證,或者一個語言面具,戴上它,可以輕松地社交,“有獸的形象在,我們在還沒聊的時候就感覺到一種親近感了”。


獸迷們還有一系列被命名為“面點大師”的線上表達,“貼貼摸摸揉揉蹭蹭捏捏親親摟摟抱抱”。在這樣的社交語系中,很多現實世界里顯得矯情、不可想象的表達,都可以出現。比如在一個獸迷群里,當有人說:“今天工作累死我啦,終於回到家了……”底下會有一連串的“摸摸摸摸,辛苦啦!(蹭)”。


冢雨說:“我覺得社恐不是真的社恐,只是在現實世界里,我遇不到那麽多願意真誠交流的、友好的人。”


的確,“社恐”是個高頻詞。他們稱,“這個圈子人均社恐”,而獸圈被認為是“社恐人待著最舒服的地方”,他們依戀這個身份,用獸的身份社交,可以退行一點,幼稚一點,不用擔心被指責。這種語言體系里,難以啟齒的事情得到傾訴。


海濤跟我們講了发生在他身上的事。小學三年級,一節體育課,不記得為什麽,明明是體育課,同學們卻聚在一間實驗室里(又好像是舞蹈教室),在二樓。對他下手的那位就是體育老師,鍋蓋頭,不戴眼鏡,鼻梁很低,眉毛挺濃的,頭发濃密,看上去像是北方人,但是又比較矮,或許一米七。老師第一次讓他脫掉褲子就发生在那間教室里,周圍有同學,海濤現在能回憶得起的畫面里,同學們“該玩的玩,該吵的吵,該追逐的追逐,好像完全把這件事當作不存在”。後來又有一次是在走廊上,這回沒讓他脫褲子,只是把手伸進去,“有弄疼我,但我沒有試著掙脫。可能會導致一些更不好的事情发生,我不知道是什麽樣的事情,反正當時我沈默不語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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流銀在直播間里,他如今是furry圈里一位擁有3萬多粉絲的B站up主(緩山 攝)流銀在直播間里,他如今是furry圈里一位擁有3萬多粉絲的B站up主(緩山 攝)


五年級下學期,海濤跟父母轉校去東莞,“解脫了,感到非常高興”。新學校跟原來那間小學完全不一樣,他也慢慢懂得了那個體育老師對他做的事意味著什麽,現在回想起來,“放是放得下,但只要一想起來就會很憤怒,還有屈辱的感覺”。


海濤現在個子快有一米八,但初中時瘦瘦小小,沒什麽朋友。他就自己寫點日記,記錄他默默觀察到的一些小事,比如哪個男同學跟女同學打鬧了,哪個同學沒交作業了——還記錄了自己暗戀女同學的青春心事。日記本後來被偷出來傳閱,這使得海濤更加成為同學們討厭的對象。


他說,他希望海濤(即獸設)氣勢比較強,但是說話又委婉含蓄。我感到他在敘述一位氣場十足、威而不露的老大,可與此同時,又能跟任何人能自來熟,這種看上去互相矛盾的性格訴求,能與他成長過程中遇到的挫折與缺失相映證。有一點是肯定的,海濤入圈的初衷,就是要為自己設計一個全新的理想的自己,把自己原來的膽怯、社恐的缺點全都拋掉。


與此同時,海濤又做了更多。他在扮演一個心理咨詢師的角色,有些晚上,他的QQ得同時開若幹個對話框,每個對話框里都有一個小動物在講述受到的創傷。獸的身份幫助他們與同類建立連接,放下羞恥與脆弱,袒露心事,獸世界的小孩互相拯救。


Soruce
圖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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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malldee
餘彗復返
文章: 77
註冊時間: 2020年 2月 3日, 10:40
頭像出處: J.C.&KORAK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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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2 Re: [轉載] 逃離內卷、治癒社恐:迷戀“毛毛”的獸世界小孩

文章 smalldee » 2021年 6月 15日, 18:23

毛毛快變成共通語言確定XD
A家的毛毛可說是為數眾多的,每一位都好可愛阿WWW
也是每一個製毛師的心血。
裡面Pico與Nano的故事真的很催淚。
寄出去後完全的沒消沒息,確實會讓人有點在意。
這個分享個人感覺很棒(拇指

頭像
修Sho(Ben.Dix)
星之核
文章: 49
註冊時間: 2020年 3月 10日, 20:40
來自: Taiwan,Taipei
獸設: Wolf&Demon Mix
頭像出處: 委託友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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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3 Re: [轉載] 逃離內卷、治癒社恐:迷戀“毛毛”的獸世界小孩

文章 修Sho(Ben.Dix) » 2021年 6月 17日, 23:45

好想看Pico和他姐姐團聚挖....

頭像
XavierWzer
飛星流逝
文章: 68
註冊時間: 2022年 6月 8日, 09:01
來自: 廣東潮州
獸設: 狼蝙蝠
頭像出處: 比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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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4 Re: [轉載] 逃離內卷、治癒社恐:迷戀“毛毛”的獸世界小孩

文章 XavierWzer » 2022年 10月 29日, 13:30

既然都看到這篇來自內地雜誌《三聯生活周刊》的轉載,就順便講講關於它的一些二三事
  1. 這篇報道後來還被內地一家廣播電台的一檔節目——南京新聞廣播的《宋宇選讀》播出過,不過由於節目時長等原因,裡面沒有播出關於Kiyo的部分——當然其他主要採訪對象(昊月、冢雨和海濤三位)有得到保留
  2. 後來昊月對於這篇文章並不滿意,在他B站上有如下評論——當然是公開的

    [微笑]我寻思着我上三联我还看了三遍文章内容才敢让他们发,好家伙我感觉白被采访了,说的话全被强行打脸我真的服了[微笑]
    此外在該則評論下還有對“500张图,花去上万块”的糾正——是上百委託幾萬塊
  3. 冢雨後來還有在中國網拍攝的[ furry紀錄片]出鏡,並展示了自己的獸裝,不過遺憾的是,由於自身某些原因已出掉了
  4. 海濤不久前在他自己的推特上展示了自己的獸裝
就是這樣
您沒有權限檢視這篇文章所附加的檔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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