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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1 [散文] 線下酒會,線上新灣

發表於 : 2025年 12月 1日, 10:05
Blizc&Champi
*前言:
  去年春夏相交之際,以新聞媒體定位自居的獸時報為了推出實體的雜誌刊物,發起了徵文活動。
  此文因應獸時報刊物的徵文活動而生,雖說後續浮現了許多問題,導致又一處社團對於行動投鼠忌器。考慮到當初實體刊物數量有限(且已無再版希望),或許有些人依然好奇當初獸時報刊裡面刊載的內容,在此分享。




    《線下酒會,線上新灣》 —— 劍圮 Champi

  在新建不久的承億酒店的二十七樓,頭上夜空已經染好了七點的紫色。我倚靠在白色陽傘庇蔭的沙發上,隔著玻璃窗上的雨水漬痕,俯瞰西側港區的景色。港區的燈光繁多如星,仰望一旁高聳入雲,辦公室的亮光逝去,此時黯淡無色的八十五東帝士大樓。

  接連幾杯五彩斑斕的甜酒下肚,我手裡揣著不知道已是第幾個的酒杯,酸甜苦烈的芬芳,與深淺不一的酒感,先後造訪了舌尖與喉嚨。而在十數公尺遠的小舞台旁,酒客們此起彼落的喧鬧,與樂器旋律各異的音色,在挑空開闊的天井間來回遊蕩。

  我嘴裡咬著早已見底的杯緣,思索著下一杯黃湯會在哪裡等待著我的欽點。腦海中被激起的微醺,牽起我的手腕,引導著我的模糊視線,和過去的景象交疊——到處是工業和船運發展遺留的痕跡:倉庫林立、鐵軌荒蕪、空地草木叢生的景象。別說二○二四年的承億酒店那時尚未拔地而起,就連底下這次被作為獸聚主場地一部分的高雄市圖書總館還未建成,供我的朋友戲謔地稱它作珠寶盒——實際上還要更早的年份。


  所謂的獸聚向心力,奠基在隱蔽各處的論壇汪洋中。由討論串中大量的回覆,所匯成的緩慢川流上頭,語音頻道內的即時閒談還沒能成為常態(由衷感謝現在的Discord,還有為過渡時代貢獻良多RC、MSN)。那時重如鈍器的手機沒有奪走人們注意的力量,人際交往多是從交互拋接的純文字言談,延伸到線下世界擷取樂趣。

  朋友間情誼的萌生所依賴的,是難得相近的地理距離,以及身為非社會人士的大量閒暇空檔。大家才能夠相約在都市叢林某一角的餐廳見面。至於互動流程上,大抵先分席而坐,先後點上能解口腹之慾的飲食,在等待與解饞的過程中,分享彼此的創作點子,談及天馬行空的幻想靈感,乃至化身設定的細節,就能夠將整天的精神與時間虛耗殆盡。最後再以現實的互動再創作,以全員設定登場的一張合繪(感謝當年的各路繪者),為聚會的記憶作下結束。


  契機多半是自從萌芽,能夠接納彼此的獸圈友眾,就會自成團體擇日再行出遊;驅車到外地遠處,入住只為廝混的落腳民宿,在不論攤商人潮貧脊熱鬧的濱海遊樂區,寫下可能會被至死傳誦的軼事笑話,再佐配些出乎意料的車(人)禍。

  這些美好至今,對我仍如歷歷在目的回憶,拿在手中貼近端詳,上頭的裂痕同樣鮮明如斯;在長遠的相處道途中,一帆風順的相處模式,是夢寐以求的際遇。朋友間總會不免擦出一些火花。其中碰撞出的火星,有時也會點燃不可泯滅的火勢,最終燒斷了友誼的繩橋,徒留遺憾。讓我感到幸運,又有些不幸的,是自己還沒親身涉入印象深刻的嚴重衝突,友人稱我身處風暴核心其中,卻又最風平浪靜的颱風眼位。

  確實,我多半是在近距離下,見過幾回他人關係相聚又分散的歷程。類似的故事,總是層出不絕,隱隱感到這即是每場社交關係周而復始的循環:若要說人際有什麼會是亙古不變的,那正是人際親疏間的變化無常吧。

  我和熟獸友人的疏離,多是因生活重心的轉移而造就的。為求學前往其他縣市,原本不多的見面機會更是所剩無幾了。尤其在所有人先後踏入社會,奔赴東西後,我感覺像是獨自在汪洋中載沉載浮,逐漸失去了絕大多數的音訊。到了近期兩年才得以重拾聯繫的線頭,得知大家後來的去向,其中,甚至有遠渡海外紮根者。他們各自延展出成就的枝枒,在數載間成就了目標——或是在成就目標的道路上,這令我稱羨不已。

  朋友圈分隔異地,未來的再會,自然是實屬不易的事情。現在我在聚會固定能見到的班底,幾乎是換了一批。在本屆茶會的週末,不單是高掛的刺目烈日,悶熱的氣溫同樣難以忍受。在此聚集的面孔,有勤於出席到我能倒背如流的,也有在線上往來頻繁,卻在現場首次登台的新面孔。

  朋友的更迭,象徵著必然。近期和舊友的再會,充分意味了未來並非永無再聚之日。穿越了光陰再聚,儘管外貌與走跳的名號,多半有變(或有劇變),可是骨子裡的靈魂仍一如既往,人身安好。


  我的臂膀倚靠空蕩蕩的吧檯,央求唯一能搭上話的調酒師,趁收攤前再為我多調幾盞佳釀,力求能使這次的酒會不虛此行。

  夜空在我漸入昏沉的時候,由紫轉為子時的黑,可地面的燈火從不任由高雄休息。今年的茶會舉辦選址在當初啟用時,令我欣喜若狂的總圖書館。那時新灣區落成的建築極其有限,前不過高雄展覽蚊子館,後僅有駁二文青特區等——寥寥幾處地點。而今開放了流行音樂中心、港埠旅運中心等鄰近河口的區域,再利用輕軌地面捷運的串聯,完成了一整段不可同往日而語,地幅廣闊又兼具開放感的觀光區域。

  茶會前日的週五晚上,為布置活動場地,我踩著電動輔助自行車的踏板,沿著輕軌一旁的自行車道,途經個個站點張貼活動用的代碼。在略帶濕黏的港風抹在臉上的觸感中,舊地重遊。腳下踩的步伐,感受著在世紀初後發展重心的變化,開始校正平衡。看著沒落沉寂的景色,近年再次復燃,我那停不下來的幻想,又率先馳騁到往後的景象去了。

  「在旅運中心搭上船隻,遊歷高雄內港,乘上海峽的浪尖,在與波濤的搖擺中,站在船頭眺望破浪乘風;在愛河河口的靜謐夜色,路燈勾出的朦朧輪廓中聽著水波聲;在音樂中心的柔軟座椅上,隨各色表演而情緒澎湃;在駁二隔岸對望的倉庫市集間,揀選風格特異的展覽會場與創意商品;而高雄展覽館會在某年作為獸圈聚會的主場地,一舉成為國際間最為熱鬧空前的盛會。」


  我曾經怨懟地注視城市的天際線,一年比一年更崎嶇。一座座的高級住宅和商業大樓,如雨後春筍生,侵占了原先遼闊的視野。所幸,在見證轉變的同時,漸漸體認到環境與文化正無關形式,攜手並進。不單是這塊瑰地,在此之外的大小節點,同樣隨著時間拓展了更多樣的表現,不停地拓廣規模。

  早先數月的返鄉,來到高雄車站的地下樓層,見到了不少以往只在中北部才得以看見的品牌商家(偉哉安利美特,還有橫空殺出的戰錘4K)。未來,高雄車站的地上部完工的那一天終會到來。屆時,常年各自表述的文化,又會與家鄉交織,摩擦爆出如何的盛宴花火?真讓人期待到來的那一天。


  我走在深夜無人的新光路上,與另外兩名從散場的酒會出來的賓客喧鬧一團,一路搖搖晃晃走進三多商圈的紅線捷運。直到目送他們搭乘往北的末班車離去後,我在反方向的月臺座椅坐定,只有從軌道時不時傳來的震動聲相伴。稍微轉醒的腦袋,記起不久半夢半醒時的喧嘩,雖說候車的夜歸人所剩無幾,仍確實影響了其他候車者,不免受到一絲苛責。

  想到過去高雄宛如巢中蛋,低調地等待孵化。而後接連撤去施工圍籬的高雄,就像破殼而出的幼雛。未來能展現在居民眼前的,會是生氣更加蓬勃的海濱港口觀光城市。

  周遭的景象不再相同。相信它也不會再次相同。

  以此短文作為獸聚的心得、回顧近期結識新的同好、與友人們的重逢,和故里的轉變。





*後話:
  老實說,我原本預期獸時報能夠趁著當下的問題所吸引的關注度,促成第二期的出版,並在其中改善前期所犯下的過失,並且鞏固樂於吃瓜的讀者群眾。事隔一年,這段時間圈內發生了更多新事,可願意嘗試促進文字載體的團體,少了一處。
  最後獸時報刊物達成了創刊即停刊號的結局,後續聽說其他當初未刊載的過審稿件,也在輿論風頭中轉為非公開販售的附勘刊,並流通於極少數相關作者的手中。
  遺憾之餘,期望自己能夠為獸圈中更冷門的文字咖咖角落注入些心意。

  敬出版